苏并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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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瓶邪】宋玉

张海楼第三次来到宝石山医院拿一份十多年前的病历。


小时候,干妈常告诉他“万事皆三”,好事经过三次磨砺才能成,坏事熬过三回也会变成好事。张海楼说,既然都是好事,为何不直接成双?张海琪瞪他,说,什么?然后耐心丧失,给他屁股一竹条:继续打木桩,不能偷懒,必须打断。接着转头,张海侠,你昨天偷偷啃木桩了是不是,你啃就啃了,牙印都不知道遮?遇到粽子你能上嘴啃断吗?它比木桩还硬啊。


张海侠腿坏的时候,他进医院和回家一样,殖民地有一所法国医院,里边许多年轻的白人姑娘。那时,金发碧眼还是很稀奇的。他爱看金发碧眼。等回家,就一边给张海侠洗脚,一边说金发碧眼,碧眼金发。张海侠冷着脸,没有笑,也没有附和,还拿白眼翻他。他喋喋不休,还伺候人,擦干脚简直气喘吁吁,恼火道:“你还嫌我吵?”


“你去俄国好了。”张海侠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。


“干嘛去那种地方挨冻?”


“你不是喜欢金发碧眼吗?”


他心里很早就有一个答案,但因为太久不拿出来,便再也不想承认。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,他脸皮厚天下无敌地跑到族长的住处过年。吴邪气鼓鼓了一会儿,打麻将时又其乐融融了。他问吴邪:“往常你们三个人怎么打麻将?”吴邪一本正经地答:“把小满哥摆上来,我坐它旁边,给他抓牌。”


本以为会相安无事,结果第二天早上,就听院里有人说话。


“你闹什么别扭嘛,过几天就除夕了,巡什么山啊?”


张海楼在被窝里蠕动着套上秋裤,推开窗缝,吴邪正拉着族长的手。


“飞瀑泉。”


张海楼把窗缝推得宽一些。族长一只脚迈出门外,大半身子却磨蹭在门里——那是族长的表情吗?若有似无,眯眼看有,睁眼看无——他是在不高兴吗?


“钓鱼啊。”虽然离谱,但吴邪还是认真想了想,“这个时候,水结冰了吧……山里晚上那么冷,你一个人——家里不缺鱼吃啊。别去了好不好?明天要买年货了。”


三九大寒天,钓鱼?傻子才信——张海楼以为族长嫌自己碍事,才躲出去,一时浑身刺挠。


“你爱抽烟,你抽吧。我闻不了。”张起灵就那么被牵着手,但眼睛不看人。


尾巴终于露出来了……吴邪连给他两拳的心都有了。快过年了,抽两支爽爽怎么了,他爸过年还多喝两瓶酒呢!昨晚,他躲在院里面壁,刚把烟吮燃,张起灵就跟雷达似的精准出现。他也不说,就看着你——你抽吧,没不让你抽,你要是抽得下去,你就抽。吴邪只能默默抓狂,耳朵都要耷拉下来:“啊,我,我不……”


张海楼说:我不喜欢金发碧眼。


他脑中蓦地出现这句话时,宝石山的何院长端着茶杯进屋了。说辞照旧,什么“精神病人隐私的特殊性”啦,“我和上一任院长交接时部分资源并未继承”啦,“资料权限”啦……


张海楼拍板:“多少钱?”


“哎呀,哎呀,年轻人,这不是钱的问题。”何院长讳莫如深,“你也找我三回了,不是我刁难你,是我们医院碰到难事,忙不到你这块啊。”


张海楼在心里冷笑,面上诚恳道:“你说来听听?”


“哎呀,哎呀,我不是那个意思,不是要你帮忙。”何院长凑近,低声说,“你这半年常来,多少听说了吧?”他指指对面高级病区的顶楼,“那一片最有钱的郑老板,他的夫人总不见好。他要给夫人修一座香火庙,供菩萨呢。”


张海楼心说这算什么,还有为了夫人全国各地锄大坟的呢,动不动就是生命危险。


“该不会在医院修庙吧?”


何院长一拍手:“开始他还真准备这么干。我虽不敢惹他,但这事也万万同意不得。他在急头上,我只好劝他,庙不能说修就修,要看风水,要有诚心,是积德事。于是他找了风水师,千挑万选,选了宝石山废旧变电站的那块地。”何院长说,“您是香港人,您没去过那地方吧?我本地人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块荒地。”


张海楼愣了愣,觉得有些耳熟。


“就那么块荒地,荒废几十年了——”因为秘密而激动,何院长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度,“还住着人!”


张海楼没说话,眼珠也定住不动,仿佛被惊着了。


“我当时跟他们一起去看地,见到了他。是个年轻男人,一点儿都不邋遢,还很俊。我们当时吓坏了,那气质太不像普通人了,还以为碰见鬼。你说说,一个那么年轻的男人,长得也一表人才,窝在那么个旮旯里做什么。”


张海楼很久才说:“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子?”


“记得。他很白,穿着深蓝的上衣。他看见我们,就回变电站里,不见了。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。第二天,却又看到他在洗衣晾衣。我们找他说话,他不理。想拍照,根本拍不到。有一回,郑老板找打手,把变电站围了,隔天早上,打手被摆在门口整整齐齐,睡得香得很。”


张海楼配合地笑了一声。


“郑老板说那怕是个修炼成精的鬼。我劝他,那都不是妖精鬼怪了,肯定得道了。他不甘心,非要那块地,亲自找鬼谈判。后来你猜这么着,”何院长停顿了两秒就自己忍不住说下去,“有天傍晚,那个年轻人在变电站顶上,给郑夫人招魂。唉,说那是招魂,我都不信。就跳上去,对着天抖抖郑夫人的衣服。巫师招魂都要喊魂,他不喊。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话。他把话写在纸上:魂兮归来,无东无西,无南无北只——”何院长喝了口茶,“郑夫人那晚好了。但,也只好了那一晚。”


“你们后来找过他吗。”


“当然找过。再没找到。也许他还在那里,但不想再被找到。也许他已经走了。”


张海楼沉默。


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:“院长,张先生,这是吴邪的病历本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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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感源于《黄雀记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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